中國有句老話叫“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不管這句話有無科學道理,總之在庚子鼠年的春天是應驗了。新冠未退,美國禽流感、非洲蝗災接踵而來。而且我們的鐵杆朋友巴基斯坦成了蝗災的重災區。
中國作為一個農業大國,在解放後與蝗災鬥爭的過程中,積累了很多寶貴經驗,除了農藥滅蝗,生物治蝗也頗有建樹,號稱滅蝗“三大法寶”的戰鬥雞(珍珠雞)、 掃蝗鴨、滅蝗神鳥( 粉紅椋鳥),完全有能力控製蝗災,因此麵對非洲蝗災,國人勿須驚慌。
去年三月初一上南嶺賞春,走至一村口,見一座米吧高的小廟,裏邊敬著神像,有位老嫗來上香,我問這敬的是什麽神?她說是螞蚱爺。
她還告訴我,原來的廟大,在村子中間,每逢初一、十五都有人上香。後來修路嫌礙事,拆了,幾位老人就在這兒壘了個小廟。
土地爺逮螞蚱

她順口說的禱告曲兒,我覺得有趣,就把音錄下了:“蝗蟲爺爺行行好,莫把穀子都吃了。眾生苦勞大半年,衣未暖身食未飽。光頭赤足背太陽,汗下如珠爺應曉。青黃不接禾傷盡,大秋無收如何好。蝗蟲爺,行行好,莫把玉米都吃了。蝗蟲爺行行善,莫把莊稼太看賤。爺爺飛天降地時,應把眾生辛苦念。”
我無法想象,農民累死累活種了一季莊稼,結果被螞蚱洗劫一空,損失多少不說,很可能連命都保不住,竟然還把螞蚱敬為神爺!
也許這是人們祈禱風調雨順五穀豐登的一種形式吧。
“一九四二”不是杜撰
螞蚱群過去
玉米苗連棵帶根都沒了
看過電影《1942》的朋友都知道,那一年,河南旱災,蝗災,三百萬人被餓死。
當時,人命可以用糧食來換的。很多人家因此被迫分離,許多生命被餓死他鄉。
影片中範老東家是成千上萬個災民的代表,他在無奈之下,隻好帶著家人和長工,離開了自己的老家延津,趕赴陝西避難。
一路上哀鴻遍野,夜間走入重災區時,就如進入死城,所能聽到唯一的聲息,就是自己的腳步聲,幾乎所有村莊和房屋都寂無一人。
推門進去,隻見野草叢生,一片荒蕪,竟有的屋子還吊著死人。除了老鼠,很少能碰到活的生物。
三個月後,範老東家到了潼關,車沒了,馬沒了,一家人也沒了。老東家特別糾結,自己帶一家人出來逃荒是為了啥?
為了讓人活。
可千裏遭罪到了陝西,隻剩他自己,於是他決定,逆著逃荒的人流往回走。他沒想活著回去,他想,就是死,也得離家近些。
影片中的逃荒情節絕非杜撰,那是殘酷的現實,影片直觀地向觀眾再現了那段鮮為人知的慘痛曆史。

我是五零後,早年鬧蝗災不曾有過記憶,但母親健在時經常提起打螞蚱的事情。
有一年夏末,母親正在玉米地裏間苗,突然看見遠處黑壓壓的一大片東西,像旋風似的卵著蛋朝這邊飄過來,速度很快,眨眼兒的工兒就來到眼前,她隻覺得天一下子黑了。
那螞蚱哆嗦著翅膀,震得耳朵眼兒嗡嗡響。有的飛,有的落,不大一會兒,半尺高的玉米苗上便糊滿一層,螞蚱啃食的喳喳聲聽著很嚇人。
螞蚱群過去,玉米苗連棵帶根都沒了,淒慘的得很。
母親說,那些年每遇到蝗災,上至哼哼(指老得走不動),下至neng neng(剛學會走路的兒童),都去地裏打螞蚱。
有一次天還沒亮,我們全家人就隨著村民去地裏打螞蚱,有的拿大樹枝,有的拿舊衣服,有的拿舊布鞋底子,一邊撲打,一邊追趕,打在地下的螞蚱,有的死了,有的還在蹦躂。
人們把地上的螞蚱堆在一起,或燒了,或挖坑深埋。
那年我爺爺70多歲,我姐姐剛四歲,一老一小打死的螞蚱特別多,農會主任拿著大喇叭表揚祖孫倆。
蝗災年人們餓瘋了
以樹皮、白土、雁屎充饑
吃了發黴的棉籽餅拉不出來
那些年,碰上蝗災嚴重的時候,盡管全村出動拚死拚活地打,但方圓十幾裏的鄉野,單靠人力撲打根本解決不了問題,地上、樹上、莊稼上,到處糊滿了蝗蟲,你剛剛打死幾個,馬上又飛來一群。
每次蝗蟲一過,莊稼基本是絕收。
老百姓吃草根樹皮艱難度日,隻要能夠挺過這場災劫,就是天大的幸運。
我姐姐1942年出生,據她回憶,有一年鬧蝗災顆粒未收,到了第二年春天,我們家結餘的糧食都見了缸底,一家人餓得脖子擰著勁兒,頭在肩膀上東倒西歪的直不起來,母親把榆樹皮刮下來曬幹,碾成麵,維持一家人的生命。
蝗蟲過境,顆粒無收

榆皮麵吃完了,母親又不知從哪兒弄來幾塊發黴的棉籽餅,一家人吃後肚子脹得像西瓜,憋得拉不出來,哥哥抱著肚子嗷嗷直叫,滿院子蹦。
幸虧我爺爺懂點醫術,找來瀉藥,才化險為夷。村裏有的人餓瘋了,跑到南嶺上挖著白粘土吃,吃下去也是憋得尋死覓活。
據有關史料記載,從明末到民國300年間,河南發生的三次特大旱災,對人口與經濟造成嚴重損失。
災民“以樹皮、白土、雁屎充饑,以柿蒂、蒺藜、牛馬為食,骨肉相食,死者相繼,村舍十室九空”。
僅1913~1948年35年間,每年都有蝗災記載,其中重大蝗災有8次。而且蝗災、水災、旱災常交替發生,是嚴重威脅農業生產、影響人民生活的三大自然災害。
解放後
飛機噴藥治理蝗蟲
新中國成立以後,在黨和政府的英明領導下,科學家研究出《以生物防治為主的蝗災可持續治理對策及其配套技術體係》和《中國主要蝗蟲及蝗災的生態學治理》等科技創新技術文獻,廣泛使用現代化藥械,群防群治,有效控製了蝗災的發生。
我清楚地記得上世紀60年代初飛機噴藥的情景。
那天我正在村邊和小夥伴玩耍,一架直升飛機似乎抹著樹梢飛過來,在村東穀子地上空盤旋,突然,一片白色的藥物從飛機肚裏飄然而下,窮鄉僻壤,我們哪裏見過這個陣場?激動得像看十洋景似的亂喊:“都快來啊,飛機來噴藥了!”幾十畝穀子地,飛機飛了兩個來回就噴完了。
最近在網上看到這樣一個段子:“祖輩視蝗蟲如瘟神,父輩視蝗蟲如零食,我輩沒見過幾次蝗蟲。”

可見這個段子很稚嫩,作者根本不知道父輩小時候燒烤的,是翠綠養眼的蟈蟈和螞蚱,與蝗蟲完全是兩個概念。
鬧蝗災,這個被載入我國曆史史冊的名詞,浸透了老一代人的苦難,成為那代人的夢魘,也成為時代的象征,現代人隻能從書本上去認識、去想象、去挖掘其抽象的內涵了。
(圖片來源於網絡)
作者簡介
王九雲,安陽人,教師,文學愛好者。喜歡鄉土文學,文章散見於多家報刊,散文《螢火微光亮童年》曾獲得2015《中華情》全國詩歌散文聯賽金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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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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