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最早的文字殷墟甲骨文已經有了“蟲”“蠱”“瘧疾”這些文字的記載。特別是“疫”在中國古代文字學中間是指“瘟疫”的意思。這個字在《尚書》《山海經》《左傳》都出現並且使用了,這應當是中國最早的有關瘟疫的文獻記載。
殷墟甲骨文中所見的疾患種類繁多。關於商王得了疑似瘟疫的甲骨卜辭,就出自1971年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安陽工作隊在殷墟小屯西地發現一個灰坑中的牛肩胛骨上,原文是:
此為1971年安陽殷墟小屯西地出土大牛肩胛骨卜辭(《屯南》F3.1),“乍疫—禦眾”兩辭同卜。又收入《合集》
根據專家的考證,僅僅出土的甲骨文中就列出來了多達50種不同的疾病,這些疾病基本上都有詳細的卜辭和解釋,可以看出商代人對於疾病的畏懼。
甲骨原文中“疾”字
漢字“疾”甲骨文字形圖
甲骨原文中“疾”字寫作一個“人”字加一個“爿”[pán]字,爿就是床。這個字意思是人躺在床上,人字四周還有代表汗滴的點,意思是病人在床上發熱出汗,無法動彈了。
在今天的漢語語境中,“疒”已經不是一個字,而是一個偏旁部首,稱之為“病字旁”,在整部新華字典中,和病字旁有關的漢字,大約
早在2003 年北京“SARS”病毒肆虐之際,甲骨學研究領軍人物、中國社會科學院學部委員宋鎮豪閉門思“古”,揭知甲骨文中有 50 多種疾患,寫下《商代疾患醫療與衛生保健》。
他認為甲骨文中稱病患為疾,通常直接稱“疾某”,如疾首、疾耳、疾目、疾足等等,都是根據患者的病發症狀或病灶所在部位診斷辨別的,正如現代醫學分科,內科、外科、口腔科、齒科、五官科等一樣,識明醫學已達到相當高度。
北京大學人文講席教授李宗焜在2000年的一篇《從甲骨文看商代疾病與醫學》一文中詳細探討了疾首、疾目、疾耳、疾自、疾疫等23種疾病形態。
複旦大學教授劉釗的《釋甲骨文中的“役”字》,討論的是甲骨文中可能用來表示“疫”的一個字。隻是材料不完全充足,他自己也認為還需要更多材料證明。但可以借此了解有關情況。尤其是文章56頁以後,談了古代對“疫”的一些記載和人們的看法,可作為參考。
02
甲骨文中記錄的應對疾疫措施
那麽,殷人得了病如何治療呢?
消極療法:
占卜

殷商科技不發達,殷人凡事皆卜,詢問上天這種病能否治療或者是否是什麽事件的預兆。如果占卜情況理想,就給自己吃顆定心丸。如果占卜結果不理想,那就幹脆停止。
祭祀

甲骨文裏記載了商王武丁出現耳鳴現象,武丁認為這是重大事件的預兆,有可能是祖先的提示或者懲罰,於是武丁自己進行占卜,並多次給祖先獻上幾十乃至上百頭羊作為祭品。
積極療法:
除了消極方法外,甲骨文也有很多積極的治療方法。有一些學者如胡厚宣的《殷人疾病考》中認為,大概有三:
針刺

灸療

隔離

宋鎮豪也研究出了甲骨文中的隔離措施。甲骨文所言“亡入,疾”,與“有疾病者,分而治之”、 “舍空邸第”都是講的隔離措施,說明當時盡管對病毒相當恐懼,但並非無所作為,已經有了隔離防控疫情及禁止謠傳以免造成人心惶惶不安的應對手段。
熏燎防疫

甲骨文有雲:
己巳卜,兄,貞其燎於盟室,叀小羊。(《英藏》2119)
己巳卜,王,於圍辟門燎。
己巳卜,王,燎於東。(《合集》21085)
是卜問舉行熏燎室屋門道與野外的祭祀行事。用嘉草、莽草熏燎除蠱驅蟲防控病毒之法,流傳到後世一直不衰,
這說明在殷商期,人們已利用某些植物作藥材。如安陽殷墟大司空出土的一件敞口酒尊,口部覆罩著數層藥用植物具有清熱解毒、祛風除濕的功效。
甲骨文也有多參與田獵活動的記載。可見當時已意識到野外田獵活動是一種積極的人體運動鍛煉,能舒筋活絡,調理血氣,有利於疾患痊愈。
03
專家解惑
甲骨文中記載的防疫經驗中,有哪些我們今天仍可以借鑒?
答:
三千多年前的殷商王朝時期,人們對於突發性癘疫瘟疾已有一定的認知,積累起許多有利於抵禦病毒傳染、防控疫情蔓延的應對辦法和社會行為俗尚。
尤其是群體性突發疾疫在甲骨文中有反映,有一期武丁時的兩版卜辭,是中國最早的疾疫文字記載。
甲骨記載的殷商統治者理性實施的疫情防控應對措施,於今仍然有鮮明借鑒意義。如隔離防疫、禁止謠傳、熏燎消毒、 藥物醫防、飲食保健、灑掃居室、環境清潔衛生、刑罰懲處等等,乃至在殷商社會尚武尚勇風氣下見諸個人的身體運動鍛煉,以強壯體魄,抵禦癘疫染患。
宋 鎮 豪:
從甲骨文可知,病疫瘟疾猖獗之際,有非理性的“禦疫”、毆驅疫鬼和“寧疾”以求“禦眾”消除癘疫的巫術祭祀行事,但是,人們並非束手無策,而是通過國家行政防控應對手段、社會群體群防形式、個人的鍛煉活動等等,積極抵禦病毒侵害,且約定俗成演繹出許多預防癘疫傳播蔓延的社會風尚習俗。
李 宗 焜:
由於甲骨文字去今太遠,文字釋讀比較困難,經常眾說紛紜。百餘年來學者利用甲骨資料硏究商代疾病和醫療的文章,時有所見,但普遍存在兩種現象:一是材料不夠完備,二是誤釋和誤說甚多。研究發現,甲骨材料中所記錄的殷代疾病是多方麵的,但多屬於患病部位的貞ト。疾病的治療主要是向鬼神祭祀、祈禱以求病愈。
(特別感謝中國社科院學部委員宋鎮豪、北京大學人文講席教授李宗焜,複旦大學出土文獻與古文字研究中心梁玉斌,中國文字博物館相關負責人對本文內容的支持與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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